印度南部尼尔吉里山脉，成千上万的茶树之间点缀着零星的原生树木、花朵，以及偶尔可见的史前墓地。这里仿佛是殖民时代和商业化茶叶种植改变印度山区景观之前的一个缩影。
曾经的森林，如今的茶园
曾经，神圣的树林覆盖着西高止山脉。然而，近200年前，英国殖民者种植了大片的茶园，取代了原本茂密的森林。如今，仅存的几片树林要么受到当地土著居民的保护——他们为了信仰和传统而守护着这些森林；要么正在被生态学家们辛勤地恢复——他们从废弃的茶园中移除茶树，种植当地特有的植物种子。这项工作需要数十年时间，但他们的努力终于开始看到成效：尽管面临生态破坏和气候变化带来的恶劣天气，森林却依然蓬勃发展。
生态修复的挑战与机遇
这些致力于恢复森林的团队，致力于保护这里超过600种原生植物和150种特有动物物种的栖息地。他们知道，这项工作需要与当地居民共同努力。尼尔吉里山脉地区超过70万人口，几乎每个人都从事茶叶（红茶、绿茶和白茶）种植或服务于每年近300万的游客。
尼尔吉里地区的生态学家戈德温·瓦桑特·博斯科（Godwin Vasanth Bosco）指出：“在气候变化的时代，生态恢复和野外放归极其重要。我们努力做的，是帮助自然自我修复。”
退化的土地与气候变化的威胁
环保人士指出，工业规模的茶叶种植破坏了土壤养分，并导致与大象和印度野牛等动物的冲突，因为这些动物几乎没有森林可以栖息了。据估计，山区种植了近13.5万英亩的茶叶，破坏了近70%的原生草原和森林。
尼尔吉里地区的水资源专家戈库尔·哈兰（Gokul Halan）表示：“茶园缺乏生物多样性，既无法支持当地动物区系，也无法提供食物来源。” 联合国将尼尔吉里地区的森林列为全球八大“生物多样性热点地区”之一，但由于过度使用农药和其他商业化耕作方式造成的土地退化，环保人士将这些地区称为“绿色沙漠”，因为它们的土壤贫瘠，无法维持其他生命。
此外，尼尔吉里地区还不得不开垦土地以满足日益增长的游客数量和从印度平原迁入该地区的人口需求。土地退化使其更容易发生山体滑坡和洪涝灾害，而这些灾害由于人为造成的气候变化而变得更加频繁。今年早些时候，邻近的瓦亚纳德山区发生毁灭性山体滑坡，造成近200人死亡，哈兰警告尼尔吉里地区也可能面临类似的命运。他还警告说，该地区容易遭受长期干旱和极端高温的影响，气候变化已经影响到一些茶叶收成。
森林恢复：重现尼尔吉里的生机
在距离该地区最高峰几百米的一处山谷中，十年前种植的原生树木已经长到了4.5米高。一条溪流流淌在这些幼树之间，这些幼树取代了近7英亩的茶树。“这整个地方曾经都是茶园，这条小溪一年四季都不会流淌，”生态学家博斯科说。“自从我们开始恢复工作以来，它一年四季都在流淌，溪流沿岸的树木和竹子也生长得很好。”
这些森林被称为“肖拉草地森林”或“云雾森林”，因为它们能够捕捉高海拔雾气中的水分。博斯科表示，这些植物和树木具有“不可思议的维持生命的能力”。原生树木通过为土壤提供养分来维持其下方的微气候，这有助于幼苗和小型植物即使在炎热干燥的夏季也能生长。
尼尔吉里地区还居住着几个被称为“阿迪瓦西”（Adivasi）的土著社区，其中许多被列为高度脆弱群体，仅剩几千人。这些阿迪瓦西社区的代表认为自己是森林的最初守护者，他们也在该地区进行了森林恢复工作，并对这些恢复倡议表示欢迎。
阿卢·库伦巴尔（Alu Kurumbar）阿迪瓦西社区的马尼·拉曼（Mani Raman）表示：“英国人建造茶园时，我们被赶到了这个地区的边缘，我们的土地被夺走，由于森林砍伐，我们失去了传统。这种恢复工作很好。通过恢复森林，野生动物和鸟类将获得更多食物，那些已经离开森林的动物将会有一个栖息地。”
茶农的生计与可持续发展
茶农和工厂主表示，该地区的整个经济都依赖于茶叶，与为了满足旅游业而进行的无节制的开发相比，茶叶种植对当地环境的危害相对较小。一家位于尼尔吉里科塔吉里镇附近的两年历史的茶厂老板A·巴拉克里希南（A. Balakrishnan）表示：“将茶园改造成草原和肖拉森林将对该地区的经济和环境产生负面影响。”
80岁的I·博詹（I. Bhojan）一生都是茶农，他表示同意：“没有茶叶就没有尼尔吉里山脉。”作为尼尔吉里山脉小农和茶农福利协会的主席，他估计大约有60万人（其中5万人是小农）依靠茶叶为生。巴拉克里希南认为，考虑到茶叶的经济效益，茶树的维护状况良好，优于原生森林。
寻求共同点：兼顾经济与生态
一些专家认为，在茶园中种植木本植物和灌木（即农林复合经营）可以缓解农田与恢复工作之间的空间冲突。水资源专家哈兰表示，其他作物和木材“可以使茶园比现在更具生物多样性”。
尼尔吉里地区所属的泰米尔纳德邦政府今年早些时候拨款2400万美元，鼓励农民改用不含化学物质的肥料，以帮助保护土壤健康。该邦林业部门官员去年还宣布计划在该地区种植近6万棵原生树木。恢复生态学家博斯科表示，通过在较小的土地上种植特殊的高品质茶叶，可以为较小的茶叶种植经营增加价值，从而腾出更多土地用于重新造林，而不会损害农民的利益。他还补充说，如果对从事土地恢复工作的人员进行付费，这可以成为当地居民的另一条收入来源，也可以从原生植物中采购新的产品进行销售。“例如，我们正在尝试开发一些具有药用价值的植物产品，”他说。
拉曼补充说，未来的此类工作也可以借鉴阿迪瓦西的传统实践。“阿迪瓦西人民长期以来一直在保护森林，无论我们住在哪里，森林都得到保护，”他说。“州政府应该大规模开展此类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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